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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亮的選擇美文
丘明在生與死間彷徨,做著最簡單也最困難的選擇。
“丘明,你簡直瘋了。”這是三年前林雪喻對丘明說的話。那時那刻丘明帶著桀驁的笑意,靜默地凝望著她的發(fā)梢,因為發(fā)梢飄向的地方是無盡的山巒,那里有丘明的夢想,他一直想著一位登山者的墓志銘:“我寧愿在自己理想山峰上被毀滅,也不愿毀滅我理想中的山峰。”,這也是丘明的心中期許的墓志銘。仿佛那一刻,在那秋日迷離的午后陽光下,清明的黛色山巒與丘明有了一個靈魂的約定,直到今天,今天的彷徨。那時的丘明果敢地做了選擇,從理科重點班飛向體育班,擁抱了他的長跑。在別人眼里對一個即將高三的家伙而言,這是飛蛾撲火,自取滅亡。然而丘明決絕地做了選擇,就像林雪喻轉(zhuǎn)身離去那樣決絕。三年前的丘明,一抹笑意就可以成就人生的又一種可能。而今呢?
坐在省重點大學(xué)的自習(xí)室里,白熾燈的光亮充溢著每個角落。丘明在漫不經(jīng)心地轉(zhuǎn)筆,墨黑色的鋼筆被丘明蒼白纖長的竹枝一樣的手指襯得分外鮮明。丘明成全了自己的狂傲,他成了省重點大學(xué)體院的一份子。優(yōu)秀的課成績讓他嘴角的笑意更加輕松愜意。然而當(dāng)大學(xué)真正揭開她誘人的面紗,在丘明充溢著笑意的眼眸中映出的是一具骷髏的倩影。
無休止的玩游戲、談戀愛、吃飯、游玩成了體院大多數(shù)人的主旋律,丘明有些鄙視,依舊按時鍛煉、泡圖書館,甚至開始法律自考。丘明的天與別人的不一樣,即便在同一屋檐下,也已是天各一方。然而異類必遭驅(qū)逐,這是精神上的群毆,丘明啞默地抗拒著。縱使淹沒在噼里啪啦的鍵盤敲打中,縱使浸泡一片在談?wù)撟蛞沟摹拔咨皆朴辍钡男鷩W中,縱使喘息在劣質(zhì)煙的云霧繚繞中,丘明依舊,即便無所謂的的外表下是一顆即將窒息的顫栗的心。大學(xué),難道這就是我的象牙塔?丘明不愿相信。在體院的眾生百態(tài)中,丘明是個眾人眼中的小丑,一個怪胎。丘明難過,不難過的方法只有“泯然眾人矣”,可丘明做不到,就像他忘不掉林雪喻那決絕的轉(zhuǎn)身。痛苦的煎熬。
眾人皆醉,何以獨醒?學(xué)校得天獨厚地被群山擁繞,丘明愛上了山上每個沒人的角落,因為那里可以成就丘明的悲傷,一個人躲進一片幽謐的暗影,那是一個個溫暖的懷抱,于是欲罷不能。煩悶與孤單,丘明便爬上山,站在山頂大聲地呼號,哪怕只發(fā)出一個原生態(tài)的“啊”。然而直到有一天,這種隱秘的悲傷也難以成全,沒有原因,就像當(dāng)初丘明可以帶著笑意目送林雪喻離去。這時丘明想到了死,其實一直都不曾不想,只是一直在逃避,就像逃避白熾燈的光亮,可是在某時某刻“死”又忽而閃現(xiàn),就像流星劃過夜空的瞬間,倏然的美麗。
“我約你去跳樓!鼻鹈鲹芡肆盅┯鞯氖謾C!拔覒械萌,以后這樣的劇烈運動別叫我。”丘明聽著嘟嘟的忙音,狂笑。生和死有什么區(qū)別,雞生蛋、蛋生雞的理論。丘明想過,可沒想明白,就像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難過,是因為孤單,還是不夠勇敢?夜紗籠罩,漫天是螢火蟲的尸體,還是飛蛾燃燒的火光?丘明單瘦的影子拉得只剩下縫隙,它不理解丘明,就像月不理解日,卻依舊返著日的光。
月圓月明,月月的美麗,卻獨在中秋才被人記憶。還在生與死間彷徨的丘明,在這月圓的夜中受了山巒的引誘,一個他所愛的人的召喚,讓他無法抗拒。一個長跑者的腳步快速而富有節(jié)奏,均勻的喘息是慣常的表現(xiàn),然而就在這泰然奔跑的車輪似的外殼內(nèi)是一顆癲狂的心。是黑暗隱去了一切,悄寂中只剩下夏蟲尸體的悲鳴。一切的一切,碎石、荊棘、草叢,都成了丘明腳下的路,對一個求生的拓荒者而言,路從來只在腳下。耳邊飛掠過的風(fēng)聲是恐懼壓抑的興奮,丘明在攀登,在攀登一座并不高的山峰。莫名的激動化作手腳的攀爬,偶爾夾雜的肉與荊棘相吻的嘖嘖聲,留下了一個個月光的唇印,潮濕而凄艷。
不停止,不停止,直到登峰的瞬間。那是嘩啦啦的暴雨一樣的傾斜,月所能及之處,皆是閃亮亮的溫婉,好似林雪喻每根頭發(fā)的冰冰涼涼。丘明赤裸裸地堙沒進一片光亮,仰望著月,每個毛孔都吞吐著解脫的酣暢。生死無異,生死無畏,又如何選擇?輕晃晃的步子已如隔世的肢體,非屬其有。腳下的山峰,遁入月亮……
明日,月更圓。白熾燈下再也沒了蒼白纖長的手指。剩下的只有照相機抓住的月亮的半個影!扒鹈鳛檎赵露觥!鼻鹈魇藕蟮膫餮允鞘浪鬃羁仗摰脑娨。此時此刻,丘明的嘴角又浮動了笑意,像三年前一樣。只是眾人不知,是月亮為丘明做了選擇,正如山巒為了彼此的誓言而撒了個彌天大謊,她不是丘明的愛人,一直都不是。于是那句墓志銘也只不過是別人的嫁衣。
丘明離去,沒有林雪喻那么決絕,同樣不決絕的,還有林雪喻此時此刻要停下的筆。